安提戈涅的手(待续)
妮科尔·洛罗
詹瑜松 译
摘要:悲剧自身如何玩弄语法以便更好地考察“法律的矛盾”。文章从分析 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在《安提戈涅》中尤为多见——入手,进而考察反身词的悲剧用法( γένος自身对αὐτο-的偏爱,表现在多种多样的自我毁灭中:兄弟相残、家庭谋杀、内讧、自残和自杀),并延伸至以下问题:为什么文本不给予安提戈涅和海蒙、欧律狄刻相同的东西,即“亲手”(αὐτόχειρ)自杀——一种悲剧主题本应赋予她的死亡?
《安提戈涅》的话题已经有过很多讨论了,我来得实在是有点晚了。因此,我不想冒险对这部悲剧做一番整体阐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不去重启争论,那些争论非常有名,至少自黑格尔和荷尔德林以来,它们力图勾勒出这部反映安提戈涅和克瑞翁之冲突的作品其思想的利害得失。故而,我不谈《安提戈涅》,而只论《安提戈涅》中的一种语言现象。诚然,这种语言现象在许多方面可以跟法律问题合在一起看,但是,我并不指望这可以让我对δίκη(正义)做某种概括。
αὐτάδελφος(
真正说来,在《安提戈涅》中,能够在语法之外构成问题的根本不是什么身份认同。因为,正如敏锐的列维-斯特劳斯(Lévi-Strauss)[3]近来所看出的,对一个拉布达科斯后裔来说,体验自己的身体认同就等于回到在一和二之间做无穷无尽的挣扎;同样重要的是,二是用双数来表达的,因为它或者被视作一个成双的整体,或者分化为此和彼的对立:从伊斯墨涅讲述家族悲剧史的第一段长白开始,语法策略就开始得到运用,以便叙述作为一名拉布达科斯后裔的痛苦[4]。当然,这主要就是——在身份认同和反身词之间——“自身”(αὐτός)这一范畴,这一范畴因情节而变得戏剧化,并利用语法获得了一些最为尖锐的问题。同样,歌舞队长也将变成语法学家,以便阐明海蒙死亡的消息——最为明显——的意义:“死于自己的手”。[5]我还会再回到这一点上来。目前这已经足以使我提出进一步的设想,关于这种从自我回到自我的永恒冲突,关于这种被古代语法学家作为反身词之定义[6]而提及的对自身的爱,索福克勒斯在《安提戈涅》中赋予了重要意义。因为,对拉布达科斯家族来说,身份认同(αὐτός)意味着让那种不言而喻的意义返回到自己的身上,这种意义通过使用反身词而体现在αὐτός一词上,所以,αὐτο-这种结构意在阐述血统的联系,这种联系正是乱伦、弑亲和自杀的原因所在。
不过,αὐτο-的手段是多种多样的。读者应当成为语法学家;但如果我们看到,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在法律用语中占据着一个不可忽略的位置,[7]那么读者不也理应成为法学家吗?不管怎样,一旦深入《安提戈涅》,我们不禁要问,作为一种文学体裁,悲剧和法律是什么关系。我无意冒险深入到“法律的矛盾”的研究中去,在这方面热尔内(Gernet)已经注意到,法律的矛盾常常把自身的用语注入到悲剧的冲突中去;[8]我所要做的是紧紧抓住词语,同时我坚信,这十有八九是关于法律之幻象的悲剧所创造出来的,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闲话不说,现在让我来分析一个著名的例证;这是一个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虽然没有出现在《安提戈涅》中,但也不会偏离这悲剧的语言范围太远。这个词就是αὐθέντης(凶手),它在公元前5世纪的悲剧中不多见,我们所知道的是它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争论的一方和热尔内一样,主张凶手首先是弑亲——即杀害另一个自己——的凶手,另一方则跟尚特赖纳(Chantraine
从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中,我立刻选择αὐτόχειρ(亲手做的)一词,该词占据着一个突出的位置,总共出现过5次,分散在整部悲剧当中。让我们从该词第三次出现开始,这次αὐτόχειρ出现在安提戈涅对死者们的呼告中,此时她还活着,但即将赴死:αὐτόχειρ指明了葬礼的特征,即是她“用她自己的双手”为她的亲人举行的葬礼;克瑞翁也用该词来指称那个——用自己的双手——埋葬波吕涅刻斯的人:因此,这乃是指称罪犯的一种方式。但是,αὐτόχειρ第一次出现就是用来形容兄弟相残的,形容其为“双手所造成的血污”,而在悲剧末尾,这个词又将用在海蒙和紧随其后的欧律狄刻的死上面,他们各自死于“自己的手”。所以,在《安提戈涅》中αὐτόχειρ摇摆于两种意义之间:其一是中性意义,或者说可以用于所有的解释(“用双手”埋葬波吕涅刻斯,对安提戈涅来说这是一种光荣,而在克瑞翁眼里则是一种重罪);其二是一种非常显著的意义,在这种意义中αὐτόχειρ具有反身词的属性,用以指称那种“用双手”杀死自己或他人的人。因为悲剧知道如何玩弄αὐτο-,亦即玩弄αὐτός的各种用法。如果我们为某个词的来历而做的重构,确实会让那已经登上台的人感到“有点害怕”,因为这些是以“逻辑”方式重构出来的,非常合乎“演绎”[10]的逻辑,那么悲剧舞台很可能是唯一我们敢于进行合理建构并由此演绎出那两种意义来的场合。这种做法是合理的,因为建构是以用希腊语思考的方式进行的,其逻辑得到了神话的检验并由城邦的制度加以衡量,同时就像热尔内已经察觉到的那样,对使用者来说这种语言是他们时时刻刻在用的,这一事实决定建构不可能随心所欲。
安提戈涅对公民的良知提出了质疑,从这一角度考虑,安提戈涅的故事可以作为一种反思来读,而这种反思则是由贯穿始终的αὐτόχειρ一词逐步引出的。或者更确切地说:贯穿始终,但有一时刻除外,亦即这位女英雄自杀的时刻。为什么安提戈涅没有被描述为“亲手”杀死自己?我们读下来自然会产生这一疑问。那么,我们应当考察一下αὐτόχειρ和其他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的
一、 αὐτο- 玩弄αὐτός
“在构词中,前项αὐτο-主要表达:1. “由自身”“独自”“从自身”的观念,这是最常见的用法,参见[...] αὐτόνομος
这些正是尚特赖纳在《希腊语词源词典》(Dictionnaire
étymologique de la langue Grecque)的αὐτός词条下所罗列的αὐτο-的不同意义,均为基于αὐτός的引申义。这个清单不止一次和《安提戈涅》中αὐτο-
不妨从次要的开始,我们将快速略过那个不知屈服的树的隐喻,和那句“连根拔起而死”(αὐτόπρεμν’ ἀπόλλυται):的确,屈服正是克瑞翁和安提戈涅都不会做的事,他们宁愿冒连根拔起而死的危险。有人注意到,荷马就曾经用过αὐτῇσιν ῥίζῃσι(连根拔起),但索福克勒斯却偏要生造一个αὐτόπρεμνος。[11]
另一方面,有这样一种方法可以使用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来述说安提戈涅的一元的身份认同。通过这种方法,作为“身份认同的代名词”的αὐτός,可以表达一种与他性全然相反、从自我到自我的永恒性,而这种方法就体现在αὐτόνομος和αὐτόγνωτος中,这两个词正好可以概括这位俄狄浦斯之女的独特性。
因为自进场以来,歌舞队见证了不同个性的冲突,所以正是歌舞队指出了安提戈涅的这种自我形象。αὐτόνομος ζῶσα μόνη δὴ/θνητῶν
Ἀίδην καταβήσῃ
αὐτόνομος和αὐτόγνωτος:就像这两个词所表明的,安提戈涅她在使用时给词语注入了某种政治态度。νόμος或γνώμη
不管怎样,我们至少应当在αὐτόνομος一词上再停留一会儿。这个词是歌舞队赋予安提戈涅的,但是悲剧并没有赋予其稳定的意义,只是用一些表明她所从属的年龄、家系或婚约的关系词来表明该的意思。她是个παῖς(孩子),是个νεᾶνις(女孩):一个孩子,只能到青春期而无法成长为独立的成年人;一个κόρη(姑娘),某人的女儿——俄狄浦斯的女儿,歌舞队也称之为γέννημα,即子女;[16]而且,即使她忘记了,她也还是一个νύμφη
这个词便是αὐτάδελφος
要罗列身份认同,就不可避免地要转而讨论悲剧的法则,根据这种法则和另一个自我的身份认同会导致反身词的加强。然而,从反身词的扩散中,将产生最坏的事物,网罗在家庭网络中。这最坏的事物便是:乱伦、兄弟残杀和自我毁灭。
Κοιμήματα αὐτογέννητα[22]:母亲和儿子的不伦之合,一种母亲给自己的儿子生下儿子的结合。这两个词是安提戈涅在回顾自己诞生过程时说出来的,她同样也指称“母亲和自己的孩子——即我父亲——的结合”。这是在说乱伦。而现在则是兄弟相残。伊斯墨涅这位逆来顺受的家族史记述者,在开场时她做了一次回顾,用的是双数形式:“姐姐啊,想想我们那两个自相残杀的兄弟”。自相残杀?一些评注者反对这种译法,认为就αὐτοκτονοῦντε一词来说,上下文只暗示这是一个反身词或者和他人相等同:厄特奥克勒斯和波吕涅刻斯各自“用自己的手”杀死对方,碰巧对方又是自己的兄弟,因此导致两人自相残杀的只是情节上的巧合。如果愿意,人们还可以对这种造就两兄弟自相残杀之情节的奇特的盲目做一番思考。而我则想到,就像人们在《七将攻忒拜》中发现的、可与αὐτοκτόνος相比较的αὐτοφόνος一词一样,αὐτοκτονέω
接下来我将讨论一下自我的毁灭。同样,敢于回顾家族史的还是伊斯墨涅,在她对家庭惨状的叙述中,占据这一位置的是俄狄浦斯用自己的手(αὐτουργῷ χερί)进行自残。不过,在说到他刺瞎自己的行为之前,伊斯墨涅已经点明了原因,即俄狄浦斯既是那些罪行的揭露者,也是罪行的制造者,换句说,他发现自己就是犯罪者(πρὸς αὐτοφώρων ἀμπλακημάτων)。词组ἐπ’
αὐτοφώρῳ
αὐτογέννητος、αὐτοκτονεῖν、αὐτόφωρος:伊奥卡斯特、厄特奥克勒斯和波吕涅克刻、俄狄浦斯。这三个词足以描述安提戈涅的家庭。当身处αὐτο-的难题时,自命为家族保卫者的安提戈涅怎样才能不遭受家族厄运所导致的后果?的确,关于这一点,在悲剧的主体部分,安提戈涅一点也不想知道。当她回想起伊奥卡斯特的乱伦时,那时候对她来说已经太迟了;至于兄弟相残和俄狄浦斯丑闻的暴露,只有伊斯墨涅一人做过回顾。安提戈涅把家族作为“她的亲人”的总和,但涉及家族的历史时,她却选择了沉默和遗忘。[25]因此,对于那些与作为一名拉布达科斯后裔相伴随的威胁,她不以为意。
然而,可能安提戈涅没有把话说出来,其实她已经回忆起了那个造成家族厄运的αὐτός。当克瑞翁问她波吕涅刻斯的敌人不也是和她出自同一血脉(ὅμαιμος)吗时,她回答说:
“是出自同一血脉,出自一个母亲和相同的父亲。” 出自一个母亲和相同的父亲:这种不对称的表达肯定不是随意为之,也不止是修辞方面的矫揉造作;简单来说,她只是在简洁地表达他是俄狄浦斯和伊奥卡斯特的后代。厄运在于,对俄狄浦斯和安提戈涅这代人来说,母亲只有一个,而父亲却是“同一个人”:对两兄弟和这个女儿来说是同一个人,但是对伊奥卡斯特来说,他同样也是她的孩子。[26]
Ὁ αὐτός
伊斯墨涅说:“我的姐姐啊,你且清醒清醒,想想我们那在憎恨和羞耻中死去的父亲,他自个儿揭开了自己的罪行,又因此亲手刺瞎了自己的眼睛(αὐτὸς αὐτουργῷ χερί)。”根据尚特赖纳,αὐτουργός可归入第一类,该类最常见,在此类中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就是“由自身”“独自”的意思。据此,αὐτουργός仅仅意指用自己的手做某事的人。但是,这种解释并没有考虑到悲剧会充分挖掘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的丰富内涵。因为就像通常评注者所看出的那样,αὐτὸς αὐτουργῷ这种叠加结构不是单纯的强调性重复,而是表达反身词的一种方式:αὐτὸς αὐτῷ结构应当看作自我毁灭的索氏表达法。此外,在有的文本中αὐτουργία就是意指家庭凶杀,好像命运在推动“自己的手”不断地返回去对抗自我。[30]所以,读者最后必须要习惯文本中时时出现的简洁表达手法,对αὐτο-的结构来说,一个单词蕴涵着极为丰富的意义。[31]
现在我来谈谈一个词,这个词是《安提戈涅》的核心词,同时也是索福克勒斯因悲剧需要而引入的语法的最好例子。在第1175行,报信人说:
Αἵμων ὄλωλεν· αὐτόχειρ δ’ αἱμάσσεται.
这句话对歌舞队来说是很明白的,它说的是:“海蒙死了,死在自己的手上。” 读者如果想要为这个αὐτο-所构成的复合词选定一个单义的解释,大概也会这么理解。然而,这并不是歌舞队长所理解的意思,因为此人问他是“死于他父亲的手还是自己的手”,好像那消息非常模棱两可似的。对此,报信人明白无误地回答说“αὐτὸς πρὸς αὑτοῦ
(αὐτοῦ)”,并且补了一句可以反过来印证歌舞队的问题的话:“因为谋杀而生他父亲的气。”[32]
二、 同一个人的πάθος
国王的儿子海蒙,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预言(海蒙的名字Αἵμων就是“血的”的意思。——译按);另一个词,ὅμαιμος(同血缘的),对安提戈涅和克瑞翁来说这个复合词是用来指称那两个敌对的兄弟的。那么,从海蒙所流的αἷμα(血)到ὅμαιμος是一种怎样的逻辑呢?如果说αἷμα首先指的是流溅出来的血,那么这种逻辑就是血的逻辑。[33]实际上,当用来指称那两兄弟“出自同一血脉”时,ὅμαιμος不仅仅是在表达亲缘关系。埃斯库罗斯,这位索福克勒斯非常熟知的悲剧诗人,他在《七将攻忒拜》中明显就是让人这么理解的,在那部悲剧中,歌舞队在哀悼ὁμόσποροι(一起被播种的,同父母的)两兄弟之死时曾说,“他们确实是ὅμαιμοι”;ὅμαιμοι用的完全就是它的本义:出自同一血脉,也就是说,流着同一个人的血,并且在同一片血泊中毁灭两条生命。[34]毫无疑问,词源解释对悲剧来说是适用的,但是ὅμαιμος是一个悲剧词汇,悲剧这种体裁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方式来解释它所用的词语,或者说玩弄词藻;歌舞队曾把那场引发父子对立的争吵形容为νεῖκος ἀνδρῶν ξύναιμον(同血缘的人之间的争吵),当时歌舞队就是在玩弄海蒙的名字。Αἵμων(血的),ξύναιμον(同血缘的):海蒙的名字在海蒙的自杀中变成了现实,同时这个名字也促使他试图杀害自己的父亲。于是,我们又一次感受了ξυν-的反讽。[35]
海蒙死了,克瑞翁带着儿子的尸体回到了舞台上,朝着观众或歌舞队,他呼喊道:“啊!你们看啊,杀人者和被杀者出自同一族系(ἐμφυλίους)!。”我们暂且停下来看看ἐμφύλιος这个词。就像复合词ὅμαιμος和ξύναιμος,ἐμφύλιος也是指涉亲缘关系,但不像那两个词借助了血的比喻。和φύω派生自同一词根(*bhu-
现在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希腊的政治传统。正如悲剧中的情况那样,在希腊政治的传统中,ἐμφύλιος只通过争执和流血来表达亲缘关系。这就是古风诗歌中的στάσις ἔμφυλος(同族的纷争),如果这个程式化套语事实上跟内战存在关联,那么它可能会让人联想到家庭,反过来,它也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暴露两个亲人之间的对立的内讧丑闻,但到底是哪一种,这很难断定。[37]
然而,在这部悲剧中,正如ἐχθροί和φίλοι反复出现所证明的那样,两位主角都试图把整个人类分成两种,即他们所恨的人和他们所爱的人;可以说,在这部悲剧中,στάσις(内讧)才是家庭关系的基本形态——尽管这种事态,甚至这个词语,并没有直接说出来。[38]实际上,波吕涅刻斯——这名字起得正好(Πολυ-νείκης,很多—纷争)——想从外面引入忒拜的就是内战,言辞对言辞(νεικέων ἀμφιλόγων)
在στάσις ἔμφυλος这个词组中,陷于内战的城邦被等同于家庭;而在悲剧中,俄狄浦斯的两个儿子却把他们的纷争扩大到城邦的维度。[42]克瑞翁的错误仅仅在于相信,随着波吕涅刻斯的死亡,这场στάσις就结束了,至少只要他能够亲自稳固地掌握权力。歌舞队其实无意中已经有所预见了,对于悲剧的当前状况歌舞队更加清楚:当他们在进场歌中歌唱和平复归和忘却战斗时,就像马宗(Mazon
在公元前4世纪,内战亦即στάσις往往被说成οἰκεῖος
πόλεμος,即家庭内的战争。然而,我们会发现,在《安提戈涅》中οἰκεῖος一词往往是用来表示凶杀关系,这些凶杀关系受到家庭界限的规定,无论是兄弟相残还是自杀,都和反身词有关系。波吕涅刻斯要是想分有οἰκεία χθών
οἰκεῖος,就是为自己的某个成员而感到痛苦、被自己人打击到的家庭。αὐτο-的逻辑离得不远。其实同样的情绪也支配着互反性和反身性的交叠,因为这种交叠,有人认为俄狄浦斯的两个儿子并非相互对立,就像急于采用常见意义的译者所要翻译的那样,“彼此对立”——这说的是κατ’ ἀλλήλοιν,伊斯墨涅在叙述两位兄弟的战斗确实用到了这个短语——而是“对抗他们自己”(καθ’ αὑτοῖν
这样,存在着一个无限反转的过程,
[1] αὐτάδελφος:1,503
[2]
[3] “La structure des mythes”, dans Anthropologie structurale, I, Paris, 1958, pp. 235-242.
[4]
[5] 参见S. Benardete, “A Reading of Sophocles’ Antigone III”, Interpretation, 5, 1976, p. 176,涉及第1175—1177行。
[6] 参见J. Wackernagel, Vorlesungen über Syntax, II, Bâle, 1924, pp. 89-90(涉及古代语法学家所论述的ἀvτανακλώμενον、ὑποστρέφον和αὐτοπαθές)。现代人对希腊语反身词的思考,参见H. Ruge, “Sprachliche Schizophrenie im Spiegel der griechischen Reflexivausdrucke von Homer bis heute”, Eranos, 81, 1983, pp. 91-100.
[7] F. Zucker, Αὐθέντης und Ableitungen, Sitzungsberichte der sâchsischen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en zu Leipzig, 107, 4, Berlin, 1962, p. 13.
[8] L. Gernet, dans Les Grecs sans miracle (R. di Donato éd.), Paris, 1983, p. 295. 关于《安提戈涅》中这些矛盾的功能,参见G. Cerri, Legislazione orale e tragedia greca, Naples, 1979, not. pp. 17-32 et 51-64。
[9] L. Gernet, “Αὐθέντης”, REG, 22, 1909, repris dans Droit et société dans la Grèce ancienne, Paris, 1955, p. 33; P. Chantraine, Dictionnaire étymologique de la langue grecque, s.v. “Αὐθέντης” et “Encore αὐθέντης”, Mélanges Triantaphyllides, Salonique, 1960, p. 92.
[10] L. Gernet, “Αὐθέντης”, p. 29.
[11] Antigone, 714. 杰布(Jebb)在该行与《伊利亚特》(Iliade.IX.541)做了比较。关于αὐτόπρεμνος,有关评论还可参见F. Sommer, Zur Geschichte der griechischen Nominalkomposita, Munich, 1948, p. 86。
[12] Antigone,
821.
[13] Antigone, 821,以及杰布和卡默贝克(Kamerbeek)的评注(后者跟第1027行克瑞翁的αὐθαδία做了比较)。人们不免会将αὐτόγνωτος跟德尔菲的γνῶθι
σαυτόν做比较,在其他人(例如R.F. Goheen, The Imagery of
Sophocles’ Antigone, Princeton, 1951, p. 73)之后,拉康(Lacan
[14]
[15] B.M.W. Knox, The Heroic Temper, p. 67.
[16] Antigone, 471-472,以及贝纳尔德特对这个奇特的表达(“这个孩子充满野性,是出自野性的父亲的女儿”)的评注(S. Benardete, “A Reading of Sophocles’ Antigone II”, Interpretation, 5, 1976, pp. 12-13)。
[17] Παῖς: 378, 423, 472, 561, 654, 693, 949, 987; νεᾶνις: 783-784 (如果我们可以猜测此处就是在影射安提戈涅的话,因为通常我们联想到的是青年女子). - Κόρη: 395, 769, 889, 1 100, 1204. - Νύμφη: 568, 628, 633, 796-797.
[18] Παρθένος: 1237; 关于希腊的处女禁出的现象,我参考的研究著作是G. Sissa, dans Le corps virginal, Paris, 1987。我们还会注意到,从俄狄浦斯的角度来考虑,在索福克勒斯的悲剧中安提戈涅往往是παρθένος:Œdipe Roi, 1462; Œdipe à Colone, 445, 1646。
[19]
[20] Antigone, 1, 503, 696. 关于第1
[21] Ὁμαίμων
[22] Antigone, 864.
[23] Antigone, 56. 反对意见参见杰布在该处的评注;有见地的评论参见卡默贝克在该处的评注。引用的部分参见Eschyle, Sept, 681 et
734-735 (
[24] Antigone, 51; 关于αὐτόφωρος,相关分析参见F. Sommer, Nominalkomposita, pp. 153-157,相关评论参见L. Gernet, “Notes de lexicologie juridique I”, Mélanges E. Boisacq, I, Bruxelles, 1937, pp. 391-393。
[25]
[26]
[27] Œdipe Roi, 457-458.
[28] R. Kühner - B. Gerth, Ausführliche Grammatik der griechischen Sprache, II, 1, rééd. Hanovre, 1976, p. 571; 同书同页还有对αὐτὸς-ipse的相似性的评论。
[29] Kuhner - Gehrt, ibid., p.
564
[30] Antigone, 50-52; 相关评注参见杰布和卡默贝克。Αὐτουργία: Eschyle, Euménides, 335.
[31]
[32] Antigone, 1177: πατρὶ μηνίσας φόνου.
[33] Cf. H. Koller, “Αἵμα”, Glotta, 15, 1967, pp. 149-155.
[34] Eschyle, Sept, 934, 940.
[35] Antigone, 794,相关评注参见Knox, The Heroic Temper, p. 88 et n. 54。参见第658
[36] Antigone, 1263-1264;
Œdipe Roi, 1406
[38]
[39] Antigone, 111(对此的模仿参见Euripide, Phéniciennes, 500:ἀμφίλεκτος
ἔρις;在《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中,两兄弟的纷争同样被称作ἔρις:367
[40] Antigone, 696-697. 在荷马史诗中,φονή把战斗形容为屠杀。这里,我坚决反对贝纳尔德特的观点,他认为ἐν φοναῖς是ἐν μάχῃ(在战斗中)的委婉说法(“Reading”
II, p. 37
[41] Lois, IX, 869 c7-d1: καθάπερ πολέμιον ἀποκτείνας ἔστω καθαρός.
[42]
[43] Antigone, 150-151; “最近的过去”:参见杰布和卡默贝克在该处的注释。跟第16行的ἐν νυκτὶ τῇ νῦν做比较并不恰当:正如卡默贝克所注意到的,两姐妹相见的时候还是晚上,而进场歌则是在日出的时候,因此是新的一天:Antigone, 456
[44] Antigone, 1305: παιδοκτόνῳ.
[45] Antigone, 1203, 1176.
[46] Platon, Lois, IX, 873 c2-3;
[47] Antigone, 1187 (οἰκείου κακοῦ), 1249 (cf. 1301-1305 et 1315-1316). 欧律狄刻的死是一位母亲的死,关于这一点参见N. Loraux, “Le lit, la guerre”, L’Homme, 21, 1981, pp. 64-66。
[48] Antigone, 145:我们应注意,歌舞队因为自己不属于那个家族,所以是他们使这场内战的特征突显了出来。Ἐπαλλήλοιν χεροῖν:第57行(伊斯墨涅),相关评注参见杰布;另见第1003行(σπῶντας... ἀλλήλους φοναῖς)。
[49] 关于这种语言现象,相关评论参见Kühner - Gehrt, Ausführliche Grammatik, II, 1, pp. 573-574; Platon, Alcibiade, 132 c-133 b带有哲学反思的口吻。“自我”和“在自我之中”的规则的印欧语源,参见E. Benveniste, Vocabulaire des institutions indo-européennes, I, Paris, 1969, pp. 331-333,涉及*swe-,和O. Szemerényi, Studies in the Kinship Terminology ofthe Indo-European Languages, Leyde, 1977 [=Acta Iranica, 7], pp. 42-45,涉及主有反身词*swos。
[50] Antigone, 751, 871, 1288.
[51] Antigone, 21 (τὼ κασιγνήτω), 22-26 (τὸν μέν... τὸν δέ).
原创文章,转载请先联系作者。